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旧事》 小说介绍

生老病死,本是人生常态;喜怒哀乐,乃人之常情。物质与精神需求都贫瘠的年代,亲情、爱情、友情都遭受着重重压力,因缺乏营养而呈菜色:手足情深,却爱莫能助:老有舐犊之情,幼难报返哺之恩;夫妻同林,大难各飞;挚友患难,却难仗义。 这本书描述的是六七十年代西南黔地山村的众生像。故事中的事,说是就是,说不是就不是;故事里的人,虚虚实实,是我 的父辈,也可能是你的父辈。他们有的早已不在人世,有的健在。逝者如斯,却是健在者口中的故事。 故事有喜有悲,悲喜交集中,是一代人情感的缩影。。书中主要讲述了:生老病死,本是人生常态;喜怒哀乐,乃人之常情。物质与精神需求都贫瘠的年代,亲情、爱情、友情都遭受着重重压力,因缺乏营养而呈菜色:手足情深,却爱莫能助:老有舐犊之情,幼难报返哺之恩;夫妻同林,大难各飞;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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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二天早上,大清早外公就起床了,他几乎是彻夜未眠。外婆和满姨妈也是辗转难眠。外公的眼皮看上去浮肿,耷拉在他清瘦干巴的脸上,整个人看上去没有多少生气。外婆原本就病弱,此时似乎一股风都能把她吹倒。因为昨晚哭过,半夜一直不停地咳,咳得透不过气。而满姨妈满脸也是眼皮红肿,满脸愁容,似乎不从新屋的大门嫁出去,就是毁了她一世幸福。

听到孙儿们的吵闹声从新房里飘出来,外公在茅屋前沉思了一会,又默默地吸了一袋烟。等烟叶差不多燃尽,他把烟杆对着地面敲了几下,把没有燃尽的烟叶敲出来,然后把烟杆靠在屋檐窗下,迈开步子往新屋走去。

来到新屋前,他背起手,在院里徘徊了一阵,看到锄头随意地丢在屋檐下,他费力地踏上门槛,他脚下轻飘,每踏一步都相当吃力。好不容易来到檐下,喘一口气,弯腰,拾起锄头把,把它们整齐地摆放好。

屋里的人终于发现了他。

“公,你怎么大清早就来我家了?”大孙子拉开门,伸出头大声地问。

“无事不登三宝殿呢,孙孙。”看着大孙子,外公似乎在欣赏一件艺术品,那可是王家的根啊。

“公,你先进来坐着,我去喊我爸爸。”这个大孙子抬出一根凳子,招呼爷爷进屋。

老人挪步进屋,而他的儿子也终于出来了。

“爹,大清早的,有什么事?”舅舅边拿出洗脸盆,舀了一瓢水倒在盆里。从墙壁上的钉着的钉子上,取下一条已经看不出颜色的脸巾,丢进水里揉搓两下,然后抓起来把水拧干,铺平,往脸上四处擦着。

“阳明呀,时珍还没起床?我来呀,是找你们商量一件事。你们两姊妹都在呢,有商有量。”在我们这儿的农村,很多人上了年纪的人,称呼别人家夫妻俩时,爱说成“你家两姊妹”或者“你家两兄妹”。比如看到人家夫妻两人边说边笑地一起去地地里干活,旁人就会感叹说:“你看,他家两姊妹,感情才是好哦。”或者说:“哟,你家两兄妹才是笑呵呢。”上了年纪的老夫妻,一般又称呼为“两把老”。

“她起了的呢,在奶娃娃呢。”舅舅心里暗自思忖着他爹会找他商量什么事。

自古以来,农村人一生的大事无非就是起房造物、红白喜事。

“那时珍就在里面,应该也是能听到的吧?”外公提高声音说,他年纪大了,说起话来拖声延气,“我说,同意呢,就当是你们两姊妹都表态了哦。”

舅舅默不吭声,脸已经洗好了,他招呼着他的大儿子过来,让他也把脸洗一下。大孙子已经十二三岁了,成半大小伙,就着他爹刚洗过的水,捞起那张脸巾,把水挤掉,悠悠然擦着脸。他更关心他爷爷会和他爹商量什么事。

“阳明、时珍,你们也知道三花婚期将近,下个月十五就要出阁了呢。”

“知道,女大当嫁,三花年纪也不小了,这下也了了大家的心事。”

“三花的意思呢,是人生大事,图个喜庆。她呢,有个心愿,还希望哥嫂成全。”

“我们?我们能帮上什么忙?”

倒也不是什么大忙,棉被、箱子、锅瓢碗筷,我们都置办好了的。”

“那她还有什么心愿?”

“她呢,女娃娃家爱慕心强,希望自己大脸大面出门,这不,我们住的那房子,实在狭窄。她呢,想从新屋这边出阁。”

“这个?那大姐和二花,当初不也是从那出阁的吗?”舅舅开始面露难色。是的,按理说这都不算什么事,红喜事添的是喜,亲朋好友来贺喜,不也是给新屋添彩吗?再说,起这栋房子,都是老人出钱出力呢。

可是,吴时珍不点头,他不敢开口啊。他推推大儿子,“兴桥,你去看你妈给老弟喂好奶没?”

兴桥正听得津津有味,他爸爸这一推,他猝不及防,差点儿摔倒。还没等他站稳,房间的门哗啦一下拉开,舅妈抱着襁褓中的三儿子,披头散发地冲出来。

“你家两爷崽,没得一点卵出息!大清早,洗个脸洗半天,批脸都不要,还洗个卵!”她一把扯过她男人,男人几个趔趄,站稳之后顺势坐在面前的小凳子上,傻乎乎地笑着。

“妈,你说的两爷崽是指哪两个哦?”兴桥嬉皮笑脸地问,“是我和我爸爸呢?还是公和爸爸哦?”

“哪个不要批脸,我就说哪个?你说,你们哪个要批脸了?”

“妈妈,你不要骂我公嘛,他又没惹着你。”十二三岁的孩子也觉得他妈妈话中有话,指向明朗。

“抱娃娃!王阳明,你这个龟儿,只晓得生,不晓得养,卵出息不得,害婆娘娃儿跟着受苦。”

“时珍,我是来找你们商量事情的,你当着老子的面,说儿子的不是,该不该吗?”这儿的老子,单指老人对自己的称呼,就是父亲的意思,不含其他恶意。

“老爹,我不是骂你,我是骂那些不要批脸的人。”

“我们王家世世代代有脸有面的,大礼大面的,哪个不要批脸哦。”舅舅贴着笑脸打圆场。

“时珍,我知道你和三花一直不和,她当小姑子的,确实有很多做得不对的地方,你大人大量,不和她计较。她也是在这家住不久的人,没必要和她计气。”

“老爹,你不说,我还少呕一点,你一说,我眼泪包不住。”舅妈把孩子往她男人身上一放,抬了跟凳子坐下,即兴开始了表演。“你老人家看到的,当初因为王阳明不成才,你们四处帮她找媳妇……”

“嘿嘿,最后不是找到你了吗?我那不是找不到,是晓得你在等我呢。”舅妈话还没说完,舅舅就插嘴。兴桥听了也乐呵呵地笑起来。

“少批啰嗦!人不咋样,就会油嘴滑舌!”舅妈眉毛往上一挑,眼珠一定,看向自己的儿子和男人。兴桥即刻忍住笑,用手蒙住嘴。男人仍然呵呵傻笑着。

“我一来你们家,得到什么?哪个拿过正眼看过我!男人窝囊,我也认了。连小姑也欺负我。王二花没出嫁前,三头两头找我的茬,尽想着整我。王三花也是狗仗人势,处处针对我。我想起我来王家的日子,就难过哦。”说吧,舅妈双手掩面,哽咽不成声,似乎她受到了天大的冤情,受到了天大的不公。

气氛一下变得静默。

女人根本就没多少眼泪,很快就变成干嚎。几个大小不一的孩子从房间钻出来,一个个顶着一头蓬乱的头发,两个女孩走到他们妈妈面前,拍着她的肩头,急切地说:“妈妈,不要哭。妈妈,你不要哭啊!”几个男孩偎着他们的爹,怯生生地看着这一切。而他们爹怀里的小婴儿突然哇哇大哭起来。

外公看着这一切,摇摇头,叹一口气,伸手从衣襟里面的口袋里掏出一张烟叶,铺开放在膝盖上,双手把烟叶卷成一个圆筒,然后装进烟头。又掏出一盒火柴,从里面划拉出一根,对着火柴盒的侧面用力划拉,“哧”的一声,火柴的红头突然就燃气一股青烟,冒出火焰来。

几个小孩被这场景深深吸引,不由自主走到他们爷爷面前,围着爷爷。三个男孩要玩爷爷的火柴盒,两个女孩则聚精会神地看着爷爷把燃着的火柴凑近烟嘴上的圆筒,吧啦吧啦地吸几口气,烟叶就点着了。老人深吸一口,然后就看见他的嘴里、鼻孔里冒出了白雾来。

几个孩子看得入迷,而他们的妈妈也不知不觉停止了哭泣,在絮絮叨叨地数落什么。

“阳明、时珍,你们的意思我明白了。时珍,你也不要再多说了。娃娃多,你们将来的任务也重。盘儿养女,谁都会经历。”外公深深吸了一口烟,几个孙孙就等着看他怎样从口鼻里喷出烟雾来,伸手去抓那些烟雾。

“我这辈子就得阳明一个独儿,这是我得遗憾。好在时珍为我们王家添丁加口,这的确是王家得福分。”老人自顾自地说着,并不看他得儿子和儿媳。而他得儿媳听到老人在给她记功,腰板挺得笔直,把双手插放在两腿之间,脸上出现一丝骄傲得笑意。

“我和你妈,这辈子省吃节用,造了这座屋,也是算给你们一个交代了,也是希望你们两姊妹安生过日子。”在孙儿们得迷恋中,老人又吐出一口烟雾,“阳明不才,连累女人跟着受苦,这些我们也看在眼里。时珍,你就多担待一些。”

“至于时珍说的,受小姑得气,时珍啊,也不是我包庇,摸起良心说,我不赞同。二花虽然性子刚,和你是硬碰硬,可是她也出嫁,有她得日子要过,一年回不来几次。而三花,她是幺姑娘,缺乏主见,平时惹你不愉快,马上也是要离家得认了。再说,不认僧面人佛面,这几个侄儿,她没少背啊,兴桥、兴发、桥英、桥兰,哪一个不是她背长大的?”难得儿媳能安静下来,老人一口气说着。

“老爹,你这么说,倒是我小心眼了?”

“不是,我看哪,娃娃些的太,身体也是一日不如一日,总是透不过气了,可能,哪天说走,就真的走了。而我,也不晓得能活几年哦。”老人默了好一会,手里的烟杆差点滑落在地。

“公,你快抽烟嘛,快吐烟雾嘛。”兴发把烟杆递到他爷爷嘴边。

“我又一口气在,就还能出一份力。哪天我不在了,就不拖累你们了。”

“你说这些,兴桥、兴发、桥英、兰妹,快祝公长命百岁。”舅舅起身,拉住几个孩子说。

吴时珍也意识到万一这个老人走了,那不是就没有摇钱树了吗?他活着,就有价值。于是她也急忙说:“死?死不得哦!娃儿些,一定要祝公长命百岁、福如东海。”

几个娃娃就参差不齐地高声大喊:“公,你不能死,你要长命百岁哦。”说完,他们不约而同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。

“时珍,那三花的心愿–”老人试探着问。

“老爹,不是我为人不好,我不答应。你去打听打听,自盘古开天辟地以来,父母尚在的,有那家闺女是从舅子家出阁的?三花见识少,她不懂,你老人家还不懂?哪个不晓得那样是亏舅子的?”吴时珍振振有词,“为了王家这些命根根,你就忍心让二花亏舅子?亏王阳明,我倒没意见,可是,我也有这几个儿啊!哪个狗日的敢亏我家儿,我跟哪个狗日的拼命!”

老人若有所思,良久,说:“阳明、时珍,我懂,你们不多说了。”说罢,起身,“你们安生过日子,带好娃娃。”

老人开门,迈腿。他的腿比来时更加轻飘、无劲,他都不知道自己是怎样一步一步飘下门槛的。耳边依稀听到几个孙孙在喊:“公,你坐一会,多吐一下烟雾嘛。”

走到院坝边,老人有些趔趄。兴桥看见,出来扶住他的爷爷,说:“公,我送你过去。”老人拒绝了孙儿的好意。他一步一步挪走了。

“老子才不让二花这个烂婊子跨过我家大门!”身后,传来女人愤愤的声音。

好在,老人听不见。

从儿子家出来,外公又轻飘飘地去河对面走了很久,他脚步绵软,深一脚浅一脚,最后在河边的一块大石头上坐了很久,很久。

“王大公好像不行了哦,我今天看见他坐在河边石头上发呆,有气无力的样子。我喊他几声,他都没听见。依我看,这两年,王大公一下脱相了,老火!”刘家媳妇回去,告诉家人她的见闻。

“嗯,今早我去河边挑水,看到他去王阳明家。不一会就听到那个泼妇又板又闹,闹得凶。我仔细听了一会,不晓得在骂谁不要批脸。”刘大叔妈接过话,“哎 ,也是王大公脾气好,那个泼妇,真的不要批脸。”

“妈,你少说几句,要是遭那婆娘听见了,不泼死你!”儿媳提醒道。

“唉,王大公和王大太一辈子兢兢业业,对人温和有礼。哪晓得会遭媳妇收拾哦。造孽!不说了,我去李二太家一趟,去借点米。”

那一天,村人的长舌妇们都知道了有人不要批脸,那到底不要批脸的人是谁呢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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